仅仅过了一夜。
第二天清晨,当姜苒再次来到屋后那片小菜地时,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昨天才撒下去的种子,竟然已经齐刷刷地冒出了一片嫩绿的细芽!
绿油油,水灵灵,充满了勃勃生机,与周围其他人家菜地里那些蔫头巴脑的菜苗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灵泉的作用,竟然如此强大!
姜苒心中一喜,这下她更有底气了。
然而,麻烦也随之而来。
马科长夫妇一计不成,又生一计。
很快,大院里就私下流传起一种说法。
“听说了吗?那个姜振国,根本不是什么英雄,他是在任务里犯了致命的错误,害死了战友,自己也搭了进去!”
“真的假的?他不是一等功吗?”
“嗨,那是为了部队的声誉,对外***呢!不然怎么解释,一个特种兵王,会在一次常规任务里牺牲?”
“哎哟,那他女儿还那么横,霸着房子不放,原来是这么回事!”
谣言像瘟疫一样,迅速在家属大院里蔓延。
人们看姜苒的眼神变了,从同情、敬佩,变成了鄙夷、猜忌和幸灾乐祸。
那些天还对她笑脸相迎的婶子大娘们,现在见了她都绕着道走,背后指指点点。
姜苒出门打水,总能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。
“拿着沾血的荣誉,亏她心安理得。”
“有那样的爹,难怪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他们不敢当着她的面说,却用最恶毒的语言,在她背后构筑了一张无形的网。
比起明着抢房子,这种诛心的手段,歹毒百倍。
这是要彻底毁掉她父亲一生的清誉,让她在这个大院里,再也抬不起头。
姜苒端着水盆,听着那些窃窃私语,脸上却没什么表情。
她没有像泼妇一样冲上去跟人对骂,那只会正中对方下怀。
她回到家,关上门,平静地吃完早饭。
然后,她换上了一件最干净的白衬衫,梳好头发,径直朝着大院中心那栋最气派的办公楼走去。
她要去借一把刀。
一把最锋利、最权威的刀。
“报告!”
姜苒站在旅部最高指挥官办公室门口,声音清亮。
“进来。”里面传来霍廷低沉的声音。
姜苒推门而入,霍廷正坐在办公桌后,埋首于一堆文件之中。听到动静,他抬起头,看到是她,他眉毛挑了一下。
“有事?”
“报告霍旅长,”姜苒立正站好,行了一个不算标准的军礼,“我来举报。”
霍廷放下了手中的笔,身体微微后靠,示意她继续。
“我举报,有人在军区家属大院内,恶意散播关于我父亲姜振国烈士牺牲真相的谣言,严重损害了英雄名誉,并对部队的保密条例构成了潜在威胁。”
她没有哭诉,没有抱怨,而是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,将这件事定性为“危害部队安全”的政治事件。
霍廷目光一凛:“具体说说。”
“从昨天开始,大院内流传,我父亲姜振国并非英勇牺牲,而是因任务失误导致。该谣言详细‘描述’了所谓的‘失误细节’,并暗示部队为了声誉而掩盖真相。”
姜苒直视着霍廷的眼睛,不卑不亢。
“霍旅长,像我父亲他们执行的那种任务,保密级别是不是非常高?关于任务的任何细节,包括任务的名称或内容,是不是都属于机密?”
霍廷眸光一凝:“是。”
“那么,一个非战斗序列的后勤处科长,是如何得知‘任务细节’并四处传播的?这是否意味着,我们的保密工作出现了重大疏漏?或者说,有人在冒充知情者,制造恐慌,动摇军心?”
她顿了顿,声音愈发清晰有力。
“我父亲是英雄还是罪人,我相信组织会有公正的评判。但散播军事机密、污蔑牺牲战友,这种行为,已经超出了家长里短的范畴。我恳请组织成立专案调查组,彻查谣言的源头,一是为了维护我父亲的清白,二是为了揪出部队内部可能存在的‘蛀虫’,肃清风气,以儆效尤!”
她把马科长夫妇抛出来的脏水,原封不动地,以一种更决绝、更宏大的方式,扔了回去。
你们不是说有“内幕”吗?好,那就让组织来查查,你这“内幕”是从哪里来的!
霍廷看着眼前的女孩,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几分讶异。
他见过无数在困难面前哭泣崩溃的家属,却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。
冷静、敏锐,懂得如何将个人的委屈,转化为一把指向敌人要害的利剑。
她不是在求他做主,而是在“要求”他履行职责。
“你怀疑是谁?”霍廷问。
“谁从这件事里获益最大,谁的嫌疑就最大。”姜苒没有直接点名,“我只提供线索,具体是谁,我相信组织的调查能力。”
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良久,霍廷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这件事,部队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“谢谢霍旅长。”
姜苒再次敬礼,转身离开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走出办公楼,夏末的阳光照在身上,暖洋洋的。
姜苒深吸一口气,她知道,自己已经成功地把刀递了出去。
接下来,就看霍廷这个执刀人,会如何挥下这一刀了。
她回到家,来到屋后。
那片小小的菜地里,绿色的嫩芽又长高了一截,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露珠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在这充满恶意和算计的大院里,这片悄然生长的绿色,是她唯一的慰藉,也是她最强大的秘密武器。
姜苒蹲下身,轻轻抚摸着一片嫩叶。
她的眼神无比坚定。
爸,您放心。
您的血,不会白流。
您的女儿,也不会任人欺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