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刚落，顾沉看我的眼神霎时变了。

“苏晚！你明知道今天是薇薇的生日，要死也别挑今天给她添晦气！”

原来他用尽手段抢救我，不是怕我死。

是怕我死在林薇薇生日这天，不吉利。

我想扯动嘴角，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，任由黑暗将我吞没。

再次醒来，是在顾家那间熟悉的地下室。

楼上隐约传来顾沉低沉的、带着宠溺的哄劝：

“薇薇乖，把药吃了，小叔给你买了新的小裙子。”

我偏头看向墙上裂缝透进的一丝光。

已经是第二天了。

林薇薇的生日过去了。

我不会再玷污谁的好日子了。

现在，我总可以死了吧？

目光落在角落一块碎裂的镜片上。

我撑着残破的身体挪下床，双腿触地的瞬间，骨骼错位的剧痛让我重重栽倒。

好疼……

眼泪无声滚落，我死死咬住嘴唇，抱紧自己。

死了就不疼了。

死了，就能见到我的陆晨了。

这个念头像最后一点火星，支撑着我用胳膊肘抵着冰冷的水泥地，朝着那片碎镜片一寸寸爬去。

碎玻璃扎进掌心、小臂，划开一道道血口，我却感觉不到疼。

终于，我抓住了那片锋利的镜子。

没有丝毫犹豫，用尽最后力气，狠狠划向手腕。

温热的液体涌出，带走所剩无几的温度。

解脱了。

陆晨……我回来了……

我是被剧烈的颠簸晃醒的。

睁开眼，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。

一瞬间，巨大的喜悦冲上心头，我下意识脱口而出：“陆晨！”

然而，回应我的却是顾沉压抑着怒火的低吼：

“苏、晚！”

我怔怔地转过头。

顾沉站在床边，昂贵的西装皱得不成样子，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。

他眼睛布满血丝，声音嘶哑得厉害：

“你疯了吗？！”

“为了跟薇薇争宠，你连自残都学会了？腿废了还不够，现在要割腕？！”

“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晚到一步，你就没命了吗？！”

“薇薇就在隔壁！她晕血！你要死能不能死远点？！”

我也想死远点啊。

可是顾沉，我的腿……是你亲手让人碾碎的。

连爬，都爬不远。

我被他吼得垂下眼。

记忆中的顾沉，也曾有过温和的眉眼。

我生病时，他会放下所有工作，整夜守在我床边。

他会笨拙地给我念童话，会因为我一句“想吃城南的蛋糕”就开车穿过半个京城。

就连林薇薇刚来时，他也曾摸着我的头说：

“晚晚永远是小叔最重要的人。”

直到那场家宴，林薇薇突然口吐白沫倒地。

顾沉在她喝剩的半杯果汁里，检测出了我过敏药物的成分。

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对我发那么大的火：

“苏晚！这药是你从我院子里拿走的吧？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？！”

我拼命摇头，泪水模糊了视线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刺耳的***打断回忆。

看到来电显示“薇薇”的瞬间，顾沉脸上所有怒气冰雪消融，换上我许久未见的、近乎温柔的神情。

“薇薇，别怕，没事了。”

“你晚晚姐怎么会真舍得死呢？她就是闹小孩子脾气，知道你看不得血，故意吓唬你，小叔已经骂过她了。”

“好，小叔马上回去，给你带你最爱的那家点心。”

电话挂断。

他脸上的温和瞬间冻结，眼神冰冷地刺向我：

“薇薇吓得一直哭，饭都吃不下。”

“她的抑郁症好不容易稳定点，被你这么一闹，又发作了。”

“你就在医院好好待着，好好反省。什么时候想明白了，什么时候再说接你回去的事。”

他说完，粗暴地扯了扯我手腕上的纱布，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。

随即转身，摔门而去。

望着他决绝的背影，我轻轻笑了。

放心吧，小叔。

我一定死得远远的。

再也不会碍你们的眼了。

我转头看向窗外。

这里是临海的私人疗养院，楼下是陡峭的悬崖，崖下巨浪翻涌。

挺好的。

这里足够远，也足够干净。

我扶着床沿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，一点一点挪向那扇敞开的窗。

再见了，顾沉。

纵身跃下时，门被猛地推开。

去而复返的顾沉站在门口，目眦欲裂。

小说《我曾是他的月光》 第3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