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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医院住了七天。

这七天里,裴寂没有露过一次面,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。

只有护士换药时同情的目光,还有隔壁床家属窃窃私语的声音,提醒着我有多狼狈。

腹部的刀口还没长好,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把钝刀在肚子里搅。

但我没叫护工。

省下的钱,够我以后一个人生活很久。

推开别墅大门那一秒,我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。

原本冷清的黑白灰风格,被粉色的气球和彩带填满。

空气里全是那种甜腻到发齁的「反转巴黎」,浓烈得让我反胃。

客厅堆满了香奈儿、爱马仕,还有几个没拆封的**版公仔。

我扶着玄关柜喘气,视线落在鞋柜上。

我的拖鞋没了。

取而代之的,是一双带水钻的粉色毛绒拖鞋。

真讽刺啊。

我是这里的女主人,现在却像个误入别人幸福生活的闯入者?

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我冲进一楼洗手间干呕。

除了酸水,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
抬头看镜子,脸白得像鬼。

想洗把脸清醒一下,手伸向洗漱台却僵住了。

我的牙刷、毛巾、护肤品,全都不翼而飞。

台面上只剩下一套崭新的情侣洗漱用具。

一蓝一粉,亲密地靠在一起,像是在嘲笑我的多余。

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。

虽然料到裴寂会偏心,可我也没想到,他会做得这么绝。

连我最后一点生存痕迹都要抹杀干净?

我疯了一样冲向客厅角落。

我的琴呢?

我的乐谱呢?

还有那个我藏在枕头底下,比命还重要的红木盒子呢?

我在角落的巨型垃圾桶里找到了它们。

我的心血,全在里面发烂发臭。

手写了三年的乐谱被撕得粉碎。

跟了我十年的大提琴,琴颈断成两截,琴弦崩断,像具尸体插在烂果皮里。

而那个红木盒子,正半敞着,被压在一盒发霉的披萨下面。

血一下子冲上头顶,耳膜嗡嗡作响。

顾不上肚子疼,也顾不上脏。

我扑通一声跪在垃圾桶边,伸手去刨那些垃圾。

指甲抠进油腻的汤汁里,馊味直冲天灵盖。

我不觉得恶心,只觉得冷。

那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冷,冻得牙齿咯咯响。

「找到了……找到了……」

我颤抖着把那个沾满油污的盒子抱进怀里,用袖子死命擦。

还好,那半块玉佩还在。

三年前车祸那晚,裴寂昏迷前塞给我的。

碎成两半,一人一半。

这是我用一只废掉的手换来的唯一念想。

就在我抱着玉佩喘气的时候,头顶传来一声尖叫。

「啊!阿寂你看,我就说家里怎么有股臭味。」

林若若的声音像根针,精准地扎进耳朵。

「原来是姐姐回来了。」

我僵硬地抬头。

裴寂穿着灰色家居服,端着咖啡站在楼梯上,眼神像在看一只阴沟里的老鼠。

「沈听雪,你还要不要脸?」

声音冷得掉冰渣子。

「刚做完手术不在医院躺着,跑回来翻垃圾?」

「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,你是存心找不痛快是不是?」

我死死攥着那半块玉佩,指关节泛白。

我想站起来,想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扔我的东西。。

可是膝盖软得像面条,根本使不上力。

腹部的刀口因为剧烈动作崩开了,温热的液体浸透了纱布。

但我感觉不到疼。

我举起手里那块脏兮兮的玉佩,嗓子哑得像吞了把沙。

「裴寂。」

「这是我的东西。」

「你凭什么扔?」

裴寂扫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,眼里的鄙夷更深了。

「你的东西?」

他冷笑一声,慢悠悠走下来,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尖上。

「沈听雪,你是不是演戏演上瘾了?」

「弄个地摊上两块钱买的破烂货,就想冒充当年的信物?」

「你也不照照镜子,看看自己配不配。」

每一个字,都像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。

喉咙像是被棉花堵死了。

破烂货?

当年他亲手交给我,让我保管好的东西,现在成了破烂货?

林若若挽住裴寂的手臂,娇滴滴地靠在他肩头。

她穿着真丝睡裙,脖子上那根红绳格外刺眼。

绳子上挂着一块崭新的玉佩。

虽然也是半块,但那切口平整得像机器切出来的。

「姐姐,我知道你嫉妒阿寂对我好。」

林若若摸着那块假玉,眼里全是挑衅。

「但是有些东西是抢不来的。」

「你随便找块石头就想来碰瓷,未免也太看不起阿寂的智商了吧?」

我看着那块假得离谱的玉佩,突然想笑。

真的好笑。

裴寂啊裴寂。

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裴总,却连自己戴了二十年的贴身玉佩都认不出?

还是说,你根本就不想分出来?

只要是林若若拿出来的,就是真的。

只要是我拿出来的,就是假的,是垃圾,是别有用心。

「假的……」

眼泪混着脸上的灰流进嘴里,苦得发涩。

「那是假的……裴寂,你睁开眼睛看看!」

「这上面有血沁!那是当年你流的血!」

我把手里的玉佩举到他眼皮子底下,想让他看清那道暗红色的纹路。

裴寂却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,猛地一挥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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