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让的话，像一记重锤，狠狠砸在我心上。

我盯着那块布满裂痕的玉牌，脑海中浮现出萧远山那张豪爽的笑脸。三十年前，是他掩护我离开江湖的是非地，也是他答应帮我保守秘密。

“怎么死的？”我的声音干涩。

萧让的眼眶红了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：“是被‘鬼手’阎西山杀害的！”

“阎西山？”我瞳孔骤然一缩，“他不是早就……”

“他没死。”萧让打断了我的话，“三十年前，他与您在断潮崖决战，虽然身受重伤，但侥幸未死。这三十年来，他销声匿迹，不知躲在何处练成了一门极为诡异的邪功。一个月前，他重出江湖，第一个找上的，就是家父。”

我沉默了。

当年的断潮崖之战，我与阎西山两败俱伤。我以为他必死无疑，便心灰意冷，选择了归隐。没想到，他竟然还活着。

而他重出江湖，第一个报复的，就是我的挚友。

“他为什么要杀你父亲？”我问道。

“因为家父曾帮您隐匿行踪。”萧让咬着牙说，“阎西山找不到您，便将怒火发泄在了所有与您有关的人身上。他留下话，下一个，就是您。”

茶楼里的喧嚣仿佛离我远去，我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声。

三十年的平静生活，终究还是要被打破。

我看着萧让，这个年轻人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，也充满了对我的期盼。

“家父临终前唯一的遗愿，就是希望我能找到您。”萧让再次对我深深一拜，“恳请断潮刀前辈重出江湖，为家父报仇，也为武林除此大害！”

茶楼里残余的几个茶客听到这番对话，早已惊得目瞪口呆。

他们眼中的说书陆先生，竟然真的是故事里的“断潮刀王”。传奇，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。

我却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，我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。

重出江湖？
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布满老茧、因为常年握扇而有些变形的手。这双手，已经三十年没有握过真正的刀了。

我的气血早已衰败，我的刀法早已生疏。江湖？我的江湖，只在这三尺讲台，一壶浊酒，半卷闲书里。

“我帮不了你。”我摇了摇头，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，“断潮刀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。现在的我，只是个说书的老头。”

“前辈！”萧让急了。

“你走吧。”我下了逐客令，转身朝后院走去。

萧让怔在原地，脸上写满了失望和不解。他不明白，为什么传说中义薄云天的刀王，会变得如此怯懦。

我没有回头。

回到后院那间简陋的小屋，我关上门，将自己隔绝在喧嚣之外。

屋子里陈设简单，一张床，一张桌，一盏油灯。我走到桌前，点亮了油灯。

昏黄的灯光下，我缓缓打开手中的乌木折扇。扇骨刀刃弹出，在灯火的映照下，反射出森冷的光。

我看着刀身上自己苍老的面容，心中一片苦涩。

不是我不想报仇，而是我不能。

我如今这副身体，气血枯败，连年轻时三成的实力都不到。刚才对付赵泰虎，靠的不过是出其不意的巧劲。若是对上如今练成邪功的阎西山，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
我去了，不过是多送一条人命。

“老萧，对不住了。”我喃喃自语，收起了折扇刀。

就在这时，一阵冰冷刺骨的杀气，毫无征兆地从门外传来，瞬间笼罩了整个小屋。

我心中一凛。

这股杀气，我太熟悉了！

“吱呀——”

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。

一个身穿黑袍、面容枯槁如同鬼魅的身影，静静地站在门口。他的左手，五指惨白，没有一丝血色，仿佛是用白骨雕琢而成。

鬼手，阎西山！

他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