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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,覆盖了东宫别院的青砖黛瓦。林依依坐在窗前,

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,手中针线在绢布上穿梭。她在绣一个鸳鸯香囊,

尽管胸口还缠着厚厚的绷带,每次抬手都会牵动伤处隐隐作痛。今天是十五,月圆之夜,

也是她每月一次献血的日子的第三天。每次取血后,她总要虚弱两三日才能下床。“姑娘,

该喝药了。”侍女小蝶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走进来,眼中满是心疼,“您这才刚刚能坐起来,

怎么就做起针线活了?”林依依浅浅一笑:“殿下生辰快到了,我想赶在那之前绣好。

”小蝶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她家姑娘对太子殿下的痴心,

整个东宫无人不知,可殿下的心,却全系在偏院那位柳姑娘身上。七年前,

太子周宸从宫外带回了两个女孩——一个是当朝柳尚书的千金柳如烟,

另一个就是无依无靠的林依依。柳如烟中了奇毒,

需要每月服用特殊血脉者的心头血做药引方能续命。而林依依,

恰好就是那百年难遇的‘药人’。从那以后,每月十五,太子都会亲自来取她一碗心头血,

送去给柳如烟治病。“小蝶,你说殿下会喜欢这个香囊吗?”林依依轻声问道,

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。“姑娘手艺这么好,殿下一定会喜欢的。”小蝶勉强笑着回答,

心里却酸楚不已。去年姑娘熬夜为殿下绣的腰带,至今不见殿下系过。主仆二人正说着,

门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声:“太子殿下到——”林依依眼睛一亮,急忙起身整理衣衫,

胸口却因动作太大而一阵抽痛,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。“别急,姑娘,殿下已经进来了。

”小蝶连忙扶住她。话音未落,一道挺拔的身影已踏入房门。周宸身着玄色蟒袍,

面容俊美非凡,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。“参见殿下。”林依依正要行礼,

却被周宸伸手扶住。“依依,你伤未痊愈,不必多礼。”他的声音温和,却透着一丝疏离,

“今日感觉如何?伤口还疼吗?”林依依摇摇头,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:“不疼了,

谢殿下关心。”周宸点点头,

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香囊上:“这是...”“是给殿下准备的生辰礼物。”林依依小声说道,

眼中满是期待。周宸接过香囊,随意看了一眼便放在桌上:“有心了。今日我来,

是有事与你商量。”他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,林依依不由得紧张起来:“殿下请讲。

”周宸沉吟片刻,道:“太医说,如烟的病情近日有所反复,需要...需要增加取血的量。

”林依依愣住了,下意识地抚上胸口。每月的取血已让她虚弱不堪,若再增加...“殿下,

姑娘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啊!”小蝶忍不住出声。周宸冷冷瞥了小蝶一眼,又看向林依依,

眼神柔和了几分:“依依,再坚持一下,等如烟好了,我定娶你为妃。”同样的话,

他说了七年。林依依望着他深邃的眼眸,那里曾经是她全部的天地。十年前,

是他将她从街边雪地里捡回,给她温暖,给她希望。他曾说会一辈子对她好。她信了。“好。

”她轻声应道,一如既往。周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,很快又恢复了平静:“三日后,

我再来取血。你好好休息。”他转身离去,没有再看一眼那个精心绣制的香囊。

林依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胸口那股熟悉的疼痛又蔓延开来,分不清是伤口的疼,

还是心口的痛。三日后,月圆之夜。太子寝宫内,林依依躺在特制的玉床上,

胸前衣襟微微敞开,露出一小片肌肤,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疤痕。

周宸手持一柄精致的银刀,刀身泛着冷光。他站在床前,神情专注而平静。“可能会有点疼,

忍着点。”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。林依依点点头,闭上眼睛。熟悉的痛感随即从胸口传来,

尖锐而深刻。她咬紧下唇,不让自己发出声音。每一次取血,他都是这般温柔又残忍。

鲜血顺着银刀上的凹槽流入玉碗中,鲜红刺目。“殿下...”林依依虚弱地开口,

“您还记得我初入宫那年,您带我去看花灯吗?”那时柳如烟剧毒发作,昏迷不醒,

周宸日夜守在她床前,却还是抽空带林依依出宫看了花灯。那一晚,他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,

看她吃得满嘴糖渣,笑得格外开心。周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,眼神有些恍惚:“记得。

那日如烟病情稍缓,我才得空带你出去。”林依依心中一阵酸楚。原来那一晚的温柔,

不过是另一个女人病情好转的副产品。“那串糖葫芦,很甜。”她轻声说。周宸没有回应,

只是专注地收集着鲜血。待玉碗将满,他熟练地为她止血敷药,动作娴熟而轻柔。

“好好休息。”他端起玉碗,转身欲走。“殿下!”林依依忍不住叫住他,

“能...能多陪我一会吗?”周宸脚步一顿,却没有回头:“如烟还等着用药。”说罢,

他大步离去,没有一丝留恋。林依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眼泪终于滑落。七年来,

每次取血后,他都是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,直奔柳如烟的住处。

小蝶红着眼眶上前为她整理衣衫:“姑娘,您这又是何苦呢?”林依依只是摇头,

说不出话来。几日后,林依依身体稍好,决定去花园走走。不料在园中凉亭里,

看见了相拥而坐的周宸和柳如烟。柳如烟靠在周宸怀中,面色红润,哪有半点病态?

她看见林依依,眼中闪过一丝得意,随即柔弱地咳嗽起来:“殿下,如烟能多活这些时日,

全凭依依妹妹舍血相救,真不知如何报答。”周宸温柔地拍着她的背:“不必多想,

这是她应该做的。”林依依站在原地,进退两难。“依依,你来得正好。”周宸看见她,

招了招手,“如烟说想亲自谢谢你。”林依依缓步上前,规规矩矩地行礼:“参见殿下,

柳姑娘。”柳如烟笑靥如花:“依依妹妹不必多礼。方才我还与殿下说,等我病好了,

定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,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。”林依依猛地抬头,看向周宸。

他却只是淡淡点头:“如烟有心了。”那一刻,林依依只觉得心灰意冷。他许诺娶她为妃,

转头却说要为她安排亲事?“依依不嫁。”她低声说,“依依愿一生服侍殿下。

”柳如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周宸则皱起眉头:“别说傻话。”正在这时,

柳如烟突然捂住胸口,面色痛苦:“殿下,

我...我心口好痛...”周宸立刻紧张起来:“快传太医!”他一把将柳如烟打横抱起,

看都没看林依依一眼,匆匆离去。林依依独自站在凉亭中,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,

久久没有动弹。那日后,柳如烟的“病情”越发“严重”了。太医说,可能是药效不足,

需要更多的心头血。于是取血从一月一次变为半月一次,

林依依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。小蝶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:“姑娘,再这样下去,

您会没命的!”林依依只是摇头:“殿下需要我。”她始终记得,十年前那个雪夜,

是周宸将她从街头捡回,免她冻死街头。

眠地守在高烧的她床前;他手把手教她读书写字;他在她受欺负时挺身而出...那时的他,

是那么温柔。直到柳如烟的出现。柳如烟是柳尚书的千金,与太子门当户对。而她林依依,

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。一次取血后,林依依虚弱地躺在床上,小蝶忍不住落泪:“姑娘,

您知道吗?外面都在传,殿下和柳姑娘即将大婚了。

”林依依怔住了:“不可能...殿下承诺过...”“是奴婢亲耳听柳姑娘的侍女说的,

说皇上已经点头,只等柳姑娘身体痊愈就下旨赐婚。”林依依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
原来他所谓的“娶你为妃”,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谎言。当晚,她拖着虚弱的身体,

前往太子书房。她需要亲口听他说清楚。书房内烛火通明。她正要敲门,

却听见里面传来柳如烟娇柔的声音:“殿下,那林依依不过是个药引,您何必对她如此温柔?

难道...您真的对她动了心?”林依依屏住呼吸,静静等待周宸的回答。片刻沉默后,

他的声音响起:“放心,她不过是个工具。等你的病好了,我自会打发出宫。

”工具...原来她在他心中,只是个工具。林依依眼前一黑,几乎站立不住。她扶住墙壁,

才勉强没有倒下。十年相伴,七载献血,只换得“工具”二字。寒冬凛冽,

又是一年冬雪时节。林依依的身体已大不如前,常常咳嗽不止,畏寒怕风。太医来看过,

只是摇头,说她是气血两亏,需好生调养,切忌再失血。可半月一次的取血,依旧雷打不动。

这日,周宸突然来到别院,面色凝重。“依依,如烟病情危急,需要即刻用药。

”他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,“但这次,需要更多的血。”林依依怔怔地望着他:“殿下,

三日前才取过血,我...”周宸打断她:“性命攸关,顾不了这许多了。”说着,

他已取出那柄熟悉的银刀。“不...”林依依第一次向后退缩,“殿下,

我会死的...”周宸皱起眉头:“依依,别任性。如烟等不了。”见他步步逼近,

林依依绝望地摇头:“殿下,您真的在乎过我的死活吗?”周宸眼神一冷:“我养你十年,

取你几碗血,有何不可?”一句话,如冰锥刺入心脏。原来在他心中,十年的情分,

只是养育与报答的交易。林依依不再反抗,任由他取走比平日多一倍的血量。当银刀拔出时,

她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醒来时,周宸已不在身边。只有小蝶红着眼圈守在一旁。“姑娘,

您终于醒了!”小蝶哽咽道,“您昏迷了一天一夜,太医说...说您再失血,

恐怕...”林依依虚弱地摇头,示意她不必多说。几日后,宫中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。

林依依一问才知,原来是太子与柳如烟正式定下婚期,就在三个月后。

他终于要娶他心爱的女子了。而她却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。定婚宴那晚,

林依依独自坐在院中,望着满天繁星,回想起十年前与周宸初遇的那一夜。

那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,她蜷缩在街角,以为会冻死在那里。是周宸的出现,

给了她生机和希望。“怎么一个人在这里?”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林依依回头,

看见周宸站在月光下,身着华服,显然是刚从宴会上出来。“参见殿下。”她起身行礼,

却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。周宸伸手扶住她,触手之处瘦骨嶙峋,

让他不禁蹙眉:“你怎么瘦成这样?”林依依轻轻抽回手:“劳殿下挂心,我无事。

”周宸看着她疏离的态度,心中莫名有些不悦:“你在怪我?”“不敢。”“如烟病情好转,

我们定在三月后大婚。”周宸说道,目光紧锁着她的脸,“届时,我会为你择一门好亲事,

保你后半生无忧。”林依依抬起头,直视他的眼睛:“殿下可还记得,曾许诺娶我为妃?

”周宸一愣,随即移开目光:“那时是为了让你安心献血。”真相如此赤裸而残忍。

林依依笑了,眼中却盛满悲伤:“依依明白了。”她转身欲走,周宸却拉住她:“依依,

你是我最重要的人,只是...”“只是不足以成为殿下的妻子。”她轻声接话,

“因为我是来历不明的孤女,配不上太子妃的尊位。”周宸沉默片刻,道:“你明白就好。

”那晚之后,林依依一病不起。太医来看过,只是摇头,说她是心病难医。

周宸来看过她几次,每次都是匆匆来去。朝中事务繁忙,他还要筹备大婚,能抽空来看她,

已属不易。一日,柳如烟突然来访。她身着华服,容光焕发,哪还有半分病态?“依依妹妹,

听说你病得厉害,特来看看你。”她在林依依床前坐下,笑容温婉,眼神却冰冷,“有件事,

一直想告诉你。”林依依静静地看着她。“你知道当年你中的是什么毒吗?”柳如烟轻声道,

“是我下的。因为我知道,只有你的血能解这种毒,而殿下,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。

”林依依瞳孔骤缩:“你...”“可惜啊,殿下更舍不得我受苦。”柳如烟笑得得意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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