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念是被公司开除的。

理由是“学术不端，严重损害公司声誉”。

她收拾东西的时候，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。同情、鄙夷、幸灾乐祸。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，扎得她生疼。

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。

没有人。

三天前，这些人还围着她，叫着“念姐”，请她帮忙解决技术难题。而现在，他们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她。

她抱着一个纸箱，里面装着她三年的青春。

几盆绿植，一本写满算法的笔记本，还有一个她和顾言泽的合影。照片上，他们笑得那么开心。

江念拿起相框，指尖用力，泛白的指节凸显出来。

她没有摔碎它。只是平静地放了回去。

她要记住这张脸。记住这张曾让她相信全世界的脸。

走出公司大门，阳光刺眼。江念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。

一辆熟悉的保时捷停在她面前。

车窗降下，是林溪。

她摘下墨镜，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，不再有任何羞涩与不安。

“念念，对不起。”她的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说一句天气真好，“言泽需要一个真正能与他并肩的伴侣，而不是一个只会埋头写代码的程序员。”

江念看着她，没有说话。

“那个项目，是我和言泽早就计划好的。”林溪欣赏着江念惨白的脸色，继续说道，“你的才华，是实现这个计划最完美的工具。谢谢你，为我铺平了道路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江念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
“为什么？”林溪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，“因为我看不惯你那副‘众人皆醉我独醒’的清高样子。看不惯你明明拥有一切，还装作毫不在乎。”

她顿了顿，凑近了一些，压低声音。

“也因为我爱言泽。而你，只是他通往成功的垫脚石。”

说完，她戴上墨镜，潇洒地关上车窗。保时捷扬长而去，留下一尾呛人的尾气。

江念站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

直到身体被阳光晒得发烫，她才拖着沉重的步伐，回到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，如今却空无一人的公寓。

这里的一切，都是她和顾言泽一起布置的。沙发上那个愚蠢的兔子抱枕，阳台上那盆多肉植物，墙上那幅画。

每一件物品，都像一个嘲讽。

她把纸箱扔在地上，把自己摔进沙发里。

眼泪，终于落了下来。

她哭得撕心裂肺，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。

哭着哭着，她笑了起来。

笑自己的愚蠢，笑自己的天真。

她恨。恨顾言泽的背叛，恨林溪的伪善，更恨自己的无可奈何。

哭够了，笑累了。

她爬起来，走进书房，打开了那台被她淘汰已久的旧电脑。

这台电脑里，有她最原始的代码笔记。她想把它们彻底删除，和过去做个了断。

在删除一个深度加密的文件夹时，系统卡住了。

江念精通程序，她耐心地等待着进程。

突然，一个被她遗忘的音频文件恢复了出来。

文件名是一串乱码。

日期，是发布会前的一周。

她点开了播放。

里面是两个熟悉的声音。

顾言泽和林溪。

“……视频做得天衣无缝，她绝对想不到。”是顾言泽的声音，带着一丝得意。

“现场的感觉一定很棒，我最喜欢看别人从天堂掉进地狱的表情了。”是林溪，声音里满是兴奋。

“念她太单纯，太相信人了。”顾言泽叹了口气，“这也是我选择她，而不是选择你的原因。她的才华纯粹，没有杂质。”

“那你呢？你爱她吗？”

“爱？”顾言泽轻笑一声，“我爱的是她的头脑能为我的事业带来什么。等‘启明’成功上市，我们就是行业新贵。至于她，一个过气的程序员而已。”

录音还在继续。

江念却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
一股无法形容的怒火从心底烧起，直冲天灵盖。她的世界在旋转，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
就在这极致的愤怒与绝望中，一个奇异的变化发生了。

她再次“听”到了那段录音。

但这一次，她听到的不仅仅是声音。

她能“看”到顾言泽说“我爱”时，心率0.2秒的轻微加速。那是谎言的生理反应。

她能“看”到林溪说“表情”时，声调里那0.5个赫兹的频率上扬。那是恶意掩饰不住的愉悦。

她能“看”到他们对话中每一个逻辑的断层，每一个情绪的转折点。

人心，仿佛变成了一串可以被精确分析的数据。

背叛，成了一段可以被拆解的代码。

一种全新的能力，在她被摧毁的世界废墟之上，悄然觉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