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的微光中,两人四目相对。
下午六点零一。
沈恪言对宋安怡说: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宋安怡唇角的笑,连带着即将出口的一句“surprise”,全都僵在嘴边。
烛光幽幽照耀沈恪言的瞳孔,照出一片平静和淡漠。
蛋糕上写着结婚五周年纪念日,而沈恪言提出离婚,这是三次。
半晌,宋安怡才哑声开口:“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。”
五年前沈恪言向她求婚时,答应过她:“我会永远爱你,不管发生了什么,我都不会离开你。”
说过的话,怎么能轻易反悔?
两人认识28年,宋安怡出生后,睁开眼睛的一眼,见到的不是父母,而是沈恪言。
上天仿佛为他们定下了不可分离的缘分,让他们一起长大。
六岁时,沈恪言牵着她进幼儿园,在滑梯下教会她一个拼音。
初中时,沈恪言骑车载着她去学校,四月天空蔚蓝,粉白的樱花落了他们满头。
高中时,学长将她堵在门口表白,沈恪言一脚踹开班级门,将她强行带了出去,那是她一次见到沈恪言愤怒,她却没有害怕,莫名的很开心。
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,学得同一个专业。
像所有人期盼的那样,毕业后,他们步入了同一场婚礼。
都说家族联姻就是两个人的坟墓,宋安怡曾经只当笑话,毕竟沈恪言那样爱她。
他们一起环游过整个世界,在撒哈拉的绿洲里,沈恪言和她告白;在几万米高空的热气球上,沈恪言和她接吻;在罗马象征永恒的黄蔷薇墙前,沈恪言亲口说,直到死亡也不会和她分离。
那时候,宋安怡觉得,他们真的就会这样永远在一起……
直到三年前,她在沈恪言的身上,发现了一根蓝色的长发。
然后一切都变了,沈恪言渐渐不回家,他换了手机的密码,开始对她撒谎,彻夜不归……
冰冷的夜里,宋安怡一遍遍看着手机上侦探发来的信息。
沈恪言和那个女人一起去了巴黎,沈恪言和那个女人一起看日出,沈恪言和那个女人在花海中牵手,沈恪言和那个女人一起……
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是她哪里不好吗?为什么最爱的人要这么对她?
但她歇斯底里的质问,只换来沈恪言冷淡的回复:“烦了,腻了,还需要原因吗?”
是啊,出轨需要什么原因呢?
无非就是,不爱了。
可她和沈恪言在一起整整二十六年了!
回望宋安怡过去的所有人生,每一瞬都有沈恪言,婚前二十三年如胶似漆,为什么结婚三年就腻了?
宋安怡望着沈恪言冰冷的眼睛,泪如雨下。
她不由自主的为沈恪言找理由,是不是公司出事了,是不是沈恪言这段时间为公事烦躁。
等他心情好了,情绪好了,他就会像以前一样对她好。
宋安怡开始学乖,她开始挽留,她在三周年纪念日,打电话求沈恪言回家。
她学着给沈恪言做他喜欢吃的菜等他回家,烫得满手血泡。
沈恪言却只吃了一口便说: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变心就是这样不讲道理。
三年前,她不甘,她怨恨,凭什么二十多年的感情,只困住了她,而沈恪言却能抽身,去和另一个女人开心?
她扯着沈恪言的衣领怒吼:“沈恪言!想要离婚,除非我死了!”
她声嘶力竭的哀嚎,只换来沈恪言低头看她一眼,平静地一句。
“或许我该期待,你早点死。”
那句话,在宋安怡心里刺了三年,折磨了她三年。
大抵是已经麻木了,现在,再次听见离婚,宋安怡居然还能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。
“我给你准备了礼物,就在客厅里,一共有五件,你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她强行扯着嘴角,想要朝沈恪言笑。
沈恪言冷淡地朝卧室走去:“你准备的,我都不会喜欢。”
宋安怡拉住他的手,声音中带了一丝恳求:“看看吧……”
沈恪言不耐皱眉,甩开她的手,大步走进房间。
“砰——”的一声,房门被重重关上。
昏暗的玄关,宋安怡站了许久,才僵硬地转身。
她一件件拿出自己藏好的礼物。
一件,是幼儿园沈恪言送她的糖纸。
二件,是校园里,落在沈恪言头顶的花。
三件、四件……
拆到五件,宋安怡手顿住了。
她胡乱地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痕,哭着就笑了起来。
“笨蛋,都说你看到一定会开心的了。”
里面是她的诊疗单,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字——胃癌晚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