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震惊地看着顾言。
他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名字?
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?
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顾言收回名片,漆黑的眼眸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深沉。
“十几年前,我父亲的公司,就是被江正宏用不正当的手段搞垮的。”
他的声音很平静,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恨意。
“他害得我家破人亡,我找了他很多年。”
我张了张嘴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我父亲,江正宏,在我心里一直是个严厉但成功的商人形象。
我从不知道,他还有这样的一面。
“我调查江正宏很久了,自然也知道了你的存在。”顾言看着我,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,“江家的小女儿江雪,对外宣称患有罕见的血液病,需要常年输血。而你,就是那个‘移动血库’。”
移动血库。
这个词像一根针,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。
“所以,你找上我,是想利用我来对付他?”我很快反应过来。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顾言没有否认,“你是他唯一的软肋。”
“不。”我摇了摇头,自嘲地笑了,“我不是他的软肋,江雪才是。我只是江雪的附属品。”
“以前是,但现在不是了。”顾言的眼神锐利起来,“你离开了,江雪的血源就断了。江正宏现在一定急疯了。”
确实。
从他昨天那通电话就能听出来。
“我为什么要帮你?”我看着他,“这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
“扳倒江正宏,拿回属于我的一切。”顾言回答得干脆利落,“而你,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。”
自由。
这个词对我来说,太有诱惑力了。
“我需要做什么?”我问。
“你什么都不用做。”顾言说,“你只需要,好好地活着,活得比以前更好。让他们找不到你,让他们知道,没有他们,你一样可以活下去。”
这听起来,似乎并不难。
“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我还是不放心。
顾言笑了笑,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。
“这是城西一套公寓的钥匙,你可以暂时住在那里。没有我的允许,没人能找到你。”
他把钥匙放在我旁边的长椅上。
“另外,这个你拿着。”
他又递过来一张银行卡。
“这里面有十万块钱,算是我预支给你的生活费。密码是六个零。”
十万块。
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。
“我不能要。”我立刻拒绝。
“这不是给你的,是借给你的。”顾言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“等你以后有能力了,再还给我。”
他没再给我拒绝的机会,转身就走。
“记住,保护好自己。有事打我电话,号码在名片背面。”
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晨光中。
我看着长椅上的钥匙和银行卡,感觉像在做梦。
一个自称是父亲仇人的人,突然出现,要给我提供住处和金钱,只为了让我“好好活着”。
这听起来,怎么都像一个圈套。
但,我还有别的选择吗?
我已经被逼到了绝境。
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赌一把。
我拿起钥匙和银行卡,走出了公园。
按照顾言给的地址,我找到了那间公寓。
那是一个高档小区的顶层,安保非常严格。
我用钥匙打开门,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宽敞的客厅,巨大的落地窗,柔软的沙发,一尘不染。
这和我之前住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出租屋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冰箱里塞满了新鲜的食材,衣帽间里挂着几件崭新的衣服,吊牌都还没剪。
桌上还放着一个全新的手机和一张电话卡。
顾言想得太周到了。
周到得让我心慌。
我洗了个热水澡,换上干净的衣服,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。
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。
这里很高,高到可以俯瞰整个城市。
我第一次发现,原来我生活的城市,是这么的繁华和美丽。
而过去的十八年,我一直被困在那个小小的牢笼里,仰望着一方狭窄的天空。
我拿出新手机,插上卡,开机。
没有骚扰电话,没有谩骂短信。
一切都是新的。
我的人生,似乎也可以重新开始了。
我在公寓里住了下来。
一开始,我每天都提心吊胆,生怕江正宏会找上门来。
但一个星期过去了,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
我渐渐放下了心。
我没有动用顾言给的那张卡。
我用自己之前剩下的钱,报了一个绘画培训班。
我想把我丢掉的梦想,重新捡起来。
画画能让我平静下来。
当我拿起画笔时,所有的烦恼和不安,似乎都消失了。
我沉浸在色彩和线条的世界里,感受着久违的快乐。
培训班的老师很欣赏我的天赋,说我很有灵气。
他鼓励我参加一个全国性的青年画家比赛。
我有些犹豫。
我害怕再次站到聚光灯下,害怕被江家的人发现。
顾言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,给我打了个电话。
“去参加吧。”他说,“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。”
“可是我怕……”
“有我在,你什么都不用怕。”他的声音,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在他的鼓励下,我报了名。
我把自己关在画室里,没日没夜地画。
我把我十八年的压抑、痛苦、挣扎和对自由的渴望,全都倾注在了画笔上。
我画了一幅画,取名《囚鸟》。
画面上,一只伤痕累累的鸟,撞破了金色的鸟笼,迎着风雨,飞向远方。
它的羽毛凌乱,眼神却无比坚定。
初赛,复赛,我一路过关斩将,顺利进入了决赛。
决赛是现场作画,并且全程直播。
这意味着,我的样貌将会暴露在全国观众面前。
我有些紧张。
顾言来看我了。
他给我带来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。
“穿上它。”他说,“今天,你是全场最耀眼的。”
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白色的裙子,衬得我皮肤愈发白皙。
因为这段时间的调养,我的气色好了很多,不再是以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。
我的眼睛里,有了光。
“很美。”顾言由衷地赞叹。
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。
“别怕。”他伸出手,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去吧,去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走上了赛场。
当我站在画架前,拿起画笔的那一刻,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。
我的世界里,只剩下画布和颜料。
我知道,电视机前,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我。
或许,其中就有江家的人。
但,那又怎样呢?
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江月了。
我是全新的我。
我要让他们看到,离开他们,我活得有多好。
就在我即将完成画作的时候,赛场突然一阵骚动。
我看到,我爸妈和江雪,在几个保安的簇拥下,冲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