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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婚三年,我成了老婆李静和她全家的提款机,一台全年无休、随叫随到、不懂疲倦的机器。我拼命工作,从普通程序员做到项目主管,年薪五十万,却连一件超过五百块的衬衫都舍不得给自己买。因为我赚的每一分钱,都像流入了无底洞,被她以“亲情”和“扶持”的名义,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和贪得无厌的父母。直到那天,她为了她弟弟三十万的婚房首付,再次向我张开血盆大口,语气理所当然地仿佛在问我“今天吃了没”。那一刻,我心中那根紧绷了三年的弦,终于在一声清脆的嗡鸣后,彻底断了。我没有争吵,没有愤怒,只是平静地挂了电话,然后,辞职,回家。因为我知道,对付吸血的恶魔,讲道理是没用的,你唯一能做的,就是抽干自己身上最后一滴血,让她无血可吸。

“老公,我弟那个首付,你看什么时候能凑齐?开发商那边催了,再不交定金,那套看好的房子就要被别人抢了!”

电话那头,李静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催促,仿佛在谈论一件天经地义的小事。

我正站在公司顶楼的茶水间,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俯瞰着脚下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。下午三点的阳光有些刺眼,将那些钢铁森林的轮廓切割得无比分明。我捏着滚烫的咖啡杯,杯壁的温度灼烧着我的指尖,但远不及我内心的焦灼。

“三十万,不是个小数目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但喉咙里还是泛起一阵干涩,“我们上个月才给你爸妈换了新家电,花了两万多。我手里的流动资金,没那么多了。”

“那你就想想办法嘛!”李静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你不是项目主管吗?年薪五十万,三十万都拿不出来?你别跟我说你没钱,你的钱都花哪儿去了?”

我闭上眼睛,深吸了一口混合着咖啡香气和冷气的空气。

钱花哪儿去了?

结婚三年,她弟弟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是我出的;她父母每年两次的“豪华”旅行是我报销的;她弟弟谈恋爱,给女朋友买包买手机,伸手问我要钱,美其名曰“姐夫帮衬一下是应该的”;就连她家远房亲戚的孩子满月,红包都得我来出。我的工资卡,婚后就直接交给了她,每个月只留给我两千块零花钱,包括交通和午饭。

我像一头被蒙上眼睛拉磨的驴,不知疲倦地绕着圈,以为能为这个家积累下一点一滴的财富。可到头来,我所有的血汗,都成了填补她娘家那个无底洞的泥沙。

“小涛结婚是大事,我们做姐姐姐夫的,不帮谁帮?”李静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,“再说了,这钱又不是不还,等他以后有钱了,肯定会还给我们的。都是一家人,你算那么清楚干什么?你是不是不爱我了,不把我的家人当你的家人?”

又是这套话术。

亲情绑架,道德压迫,最后再扣上一顶“不爱我”的帽子。三年来,我一次又一次地在这种话术面前妥协、退让,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得寸进尺和变本加厉。

我曾以为,我的忍耐和付出,能换来她的体谅和家庭的和睦。

现在看来,我错了。

我的忍耐,只喂大了她的贪婪。我的付出,只坚定了她“理所当然”的信念。

我睁开眼,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那个疲惫不堪的自己,眼窝深陷,两鬓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几根刺眼的白发。才三十岁的人,看起来倒像是四十了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我轻轻地说。

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下来,李静似乎有些意外我的爽快,她迟疑地问:“你知道什么了?”

“我说,我知道了。三十万,我会想办法的。”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没有一丝波澜。

“真的?太好了老公!”李静的语气立刻变得欢快起来,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!那你快点啊,我这就去告诉我弟,让他放心。爱你,么么哒!”

电话被“啪”的一声挂断,听筒里传来忙音。

我缓缓放下手机,将那杯已经没那么烫的咖啡一饮而尽。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,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大脑变得无比清醒。

想办法?

是的,我会想办法的。

我回到工位,没有理会屏幕上闪烁不停的代码和同事发来的消息提醒。我打开一个空白的文档,双手放在键盘上,只用了不到十分钟,就敲好了一封辞职信。

“尊敬的王总:……因个人原因,特向公司提出辞职……”

理由简单,措辞客气。

然后,我点击打印,听着打印机发出轻微的轰鸣,一张承载着我过去七年青春和奋斗的纸,缓缓地被吐了出来。

我拿着那张还带着温度的纸,走进了总监王总的办公室。

王总是带我入行的前辈,也是一手将我提拔起来的恩人。看到我进来,他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:“陈阳,来得正好,刚想找你。下个季度那个AIoT的大项目,我准备让你来全权负责,准备一下,下周跟客户开个启动会。”

这曾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。

这个项目一旦成功,我的职位和薪水都能再上一个台阶,年薪百万,指日可待。

若是放在昨天,不,哪怕是半小时前,我听到这个消息,一定会激动得语无伦次。

但现在,我的内心毫无波澜。

我没有坐下,只是将手里的辞职信,轻轻地放在了他宽大的办公桌上。

“王总,对不起。”

王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拿起那张纸,视线从上到下扫了一遍,眉头越皱越紧。最后,他猛地抬起头,震惊地看着我:“辞职?陈阳,你跟我开什么玩笑!你知道公司现在多需要你吗?那个AIoT项目,除了你没人能扛得下来!”

“我很抱歉,王总。但我已经决定了。”我微微鞠了一躬,“感谢您这些年的栽培,但我真的……太累了。”

最后三个字,我说得极轻,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
王总盯着我看了很久,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一点动摇和犹豫,但他失败了。他看到了我眼睛里那片死寂的灰烬,那是一种被彻底燃尽后的颜色。

他叹了口气,将辞职信放在一边,身体靠在椅背上:“是待遇问题吗?还是跟团队里的人处不来?有什么问题,你跟我说,我来解决。只要你留下,条件都好谈。”

我摇了摇头:“都不是,王总。是我自己的问题。我想休息一段时间。”

见我态度坚决,王总也不再强求。他沉默了片刻,最终点了点头:“好吧。我尊重你的决定。工作交接你安排一下,离职手续我让HR给你加急办。”

“谢谢王总。”

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,我感觉压在身上那座无形的大山,瞬间崩塌了。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,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许多。

我回到工位,开始整理个人物品,并用邮件和文档清晰地交代好手头所有工作的进度和后续跟进事项。同事们都围了过来,满脸的不可思议。

“阳哥,你真要走啊?”

“不是吧,王总不是刚说下个项目让你挑大梁吗?这节骨眼上怎么……”

我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: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。以后项目上的事,就拜托大家了。”

交接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,不到五点,我就收拾好了一个小小的纸箱,里面装着我在这里奋斗了七年的全部痕迹——一个水杯,几本专业书,还有一张我和团队的合影。

走出公司大门,夕阳正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。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挤上沙丁鱼罐头似的地铁,而是选择沿着马路慢慢地走。

我拿出手机,打开银行APP,看着那个刺眼的数字。

总资产:5327.58元。

这,就是我一个年薪五十万的男人,三年婚姻攒下的全部家当。

可笑吗?

我却笑了出来。从无声的微笑,到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,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

我笑我这三年的愚蠢,笑我这三年的执迷不悟。

从今天起,这台名叫“陈阳”的提款机,没钱了。

我倒要看看,当李静和她那一家子发现,他们赖以生存的血源枯竭了,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嘴脸。

一个巨大的、充满了报复**的期待,在我心中升腾而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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