！环娘要死了。

她在家里织布，我在溪间捕鱼。

繁重的苛捐杂税下，我们只能勉强温饱。

她病了以后，身体里好像长了一张无穷的大口，寄生在她的血肉里，被痛苦和眼泪滋养得越长越大，可怜的环娘就慢慢地萎缩下去，最后就连好好喘气都变成了一种奢望。

夜已经很深了，我坐在门槛上，听见身后环娘在小声叫我，我转过头，见她趴在床上，半边身体探出了床沿。

我忙放下手中破破烂烂的渔网，大步走过去扶住她，问她可是想喝水。

环娘捂着嘴咳嗽了几声，边咳边摇了摇头。

我俯下身子，听见她在我耳边轻声说: 付郎，是时候了。

她抚住我的脸，提起嘴角笑了笑: 你知道的，我活不长了。

付郎，求求你，我实在是太疼了。

我知道她疼，疼得连好好睡一觉都是奢望，只能无比清晰地感受自己的身体被一点一点地蚕食掉。

前几天夜里我被环娘摇醒，她脸上满是泪，唇色苍白，却能看见上面的斑驳咬痕。

为了我夜里不被吵醒，她甚至连呻吟都要克制。

环娘埋首在我胸前，滚烫的泪水落在我颈间。

付郎。她哀求我，你帮帮我吧。

我不想环娘死，但我知道环娘的病已经没有办法了，家里再也没有钱抓一副药了。

我想起我那摔断腿的大娘，我大爷把她丢在屋里，只每天去给她送一次饭。

她每天的夜里因为疼痛像野兽一样哀嚎，直到最后再也叫不出声音。

我最后一次见她，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，床上满是秽物，断掉的腿上长了一堆蛆虫，在血红的肉和森白的骨头上爬来爬去。

我疑心她死了，叫了她一声，她张开眼睛，嘴里嘶吼着什么。

我努力地听，听见她说的是杀了我。

现在，环娘也求着我杀了她。

我抖着手抱住她，埋首在她发间，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我的后背。

付郎，带我去外面看看吧。

二

我抹了把眼泪，等环娘梳妆好后抱着她出了屋子。

月光很亮，风被竹林刮出娑娑的声音，不远处的溪边系着我的船。

我把环娘抱到船上，船橹在水面上荡开。

环娘靠在我的胸前，我们就这样沉默地顺着溪流而下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我放下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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